学术报告“强制阐释论”

2015年1月13日下午14：30至16：00，由威尼斯人-威尼斯人博彩 联合中国社科院以“强制阐释论”为主题的学术报告在独墅湖二期1005-5339报告厅举行。此次讲座我们很荣幸地邀请到了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中国文学批评研究会会长张江教授莅临演讲。

报告还未开始，报告厅里已经座无虚席，甚至有许多同学坐在过道里，可见同学们对这次讲座的期待。大家翘首以盼，终于等来了张江教授。张江教授首先提出了一个疑问：“为什么这行当没有男孩子？来的男孩子还被安排在过道里坐着。”大家都被张江教授的幽默逗乐了，讲座在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开始了。

张江教授讲到，当代西方文论被全面、系统、细致地引介到中国，西方文论以独霸天下的姿态支配了中国文学理论的研究格局和思维方式。20世纪的西方文艺理论，与此前的古典文论和近代文论相比，在学科独特性的探求和专业化程度的提升方面等极大地推进了文艺理论自身的发展。但必须认识到，当代西方文论提供给我们的绝不是一套完美无缺的真理，而仅仅是一条摸索、尝试的轨迹记录，有诸多缺憾和局限。例如，脱离文学实践、偏执与极端、僵化与教条等等。而应该用怎样的眼光审视当代西方文论？如何重建当代文论？张江教授对当代西方文论的正当性提出了有力质疑。他认为，“强制阐释”是当代西方文论的基本特征和重大缺陷。讲座围绕着“强制阐释”这一主题展开。

为了让大家理解“强制阐释”这一理论，张江教授讲到法国结构主义文论家格雷马斯曾的“符号矩阵”理论：由四个符号学要素组成的显示人物行动意义的矩形图式。任何一部叙事作品，都可以将其内部元素分解成四项因子，纳入这个矩阵。矩阵内的四项因子交叉组合，构成多项关系，全部的文学故事就在这种交叉和关系中展开。格雷马斯的初衷是用数学物理的方法将文学叙事推演上升为简洁精准的公式。美国杜克大学教授、著名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杰姆逊在北大讲学时，曾用这个理论对《聊斋志异》中的一个故事《鸲鹆》进行解析。《鸲鹆》的大意是讲一个养八哥（鸲鹆）的人，盘缠用光了，于是八哥便想了个办法，让主人将它卖到王府，骗钱到手后，自己再偷跑出来，与主人在城外会合逃跑。杰姆逊先是找出故事里的基本元素：鸟主人（X），买鸟者（反X），八哥（非X）。但是根据格雷马斯的要求，这个矩阵必须是四项，这第四项让杰姆逊颇费周折，最后苦心定义为“人道”，由此再做深层解析。杰姆逊说，这个故事探讨的是如何解决人道与独裁统治冲突的问题。

而杰姆逊的问题是其结论不是一个文学的结论，而是一个伦理学、哲学甚至政治学的结论，其方法是用先验的恒定模式来套用具体文本，就文本所表现的文学的丰富性、生动和情趣而言，这个矩阵分析抽象而生涩，无审美，无鉴赏。张江教授指出：小说的文学性甚浓，它不复杂在结构上，只在细部的生动性上落笔，“梳翎抖羽”、“蹁跹而起”、“操晋声戏王”。按照中国传统习俗，旧时玩鸟且可出游者大抵为市井流氓，事实上这个故事原本简单，文中的王爷与八哥就是骗与被骗的关系，笑的就是王爷的愚蠢，鸟的下作。但杰姆逊却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很让人匪夷所思。这就是典型的“强制阐释”。张江教授用这个简单的小故事使大家对“强制阐释”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随后张江教授形容“符号矩阵”为“不文学”的矩阵。他说：“用符号学的方法研究文学的结构，寻找小说叙事的基本因子，并给予模式化的表达，有它合理的一面。但是文学不是数学，不应该也不可以用数学的方法规范文学创作和鉴赏。聚焦于文本自身，隔断文学与社会实践的联系，忽视作者的创造性因素，就已经违背了文学的一般规律。文学本身的丰富性和生动性被完全抹杀，故事变成公式，要素变成算子，复杂的人物及情感关系变成推演和逻辑证明，这已从根本上否定和消释了文学。”

张江教授紧接着把“强制阐释”详细的讲解：背离文本话题，消除文学指证，以前置立场和模式，对文本和文学作符合论者主观意图和结论的阐释。他又把“强制阐释”的话语特征总结为四条：一是场外征用，二是主观预设，三是非逻辑证明，四是反序认识路径。张江教授分别举了爱伦・坡的《厄舍老屋的倒塌》、俄国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屠格涅夫的长篇小说《前夜》、女性主义批评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和上世纪末出现的被称为文学理论史上十件大事之一“索卡尔事件”等例子帮助大家理解“强制阐释”理论。他认为文学不是数学、物理学，它是人类思想情感心理的曲折表达。而人类的主观特性不可能用统一的方式去预测规定，因此才可以有文学。文学理论在生成过程中接受其他学科的研究方法和思路，应该积极鼓励，但其前提和基础一定是对文学实践的深刻把握，离开这一点，一切理论都失去生命力。讲到这里，大家对“强制阐释”理论有了充分的了解。

不知不觉，讲座已经到了尾声，张江教授指出我们不否定外来理论资源对中国文论建设产生的积极影响，但是需要强调的是，面对任何外来理论，我们必须捍卫自我的主体意识，时刻保持清醒头脑，进行必要辨析，既不能迷失自我、盲目追随，更不能以引进和移植代替自我建设。最后，教授提出了对大家的期望：回归传统文学的阐释，立足于文本本身的研究和点评，不要对西方文论一味追求和盲目崇拜。

威尼斯人 院长王尧对这次报告做了精彩的点评。他说张江教授用幽默有趣的话语深入浅出地为大家讲解了“强制阐释论”这一创造性的概念。并指出首先要在方法上对我们的文学进行反思，其次在具体上对“强制阐释”进行理解。报告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圆满结束。

报告结束后，我们对同学们进行了简单的采访。来自加拿大的留学生徐山同学表示：“张教授用‘强制阐释’概括了西方文论的根本特征和重大缺陷，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了。他对格雷马斯的‘符号矩阵’也做了详细的介绍。张教授给我的感觉是个儒雅幽默的诗人。”汉语国际教育班的张立冰同学表示：“张教授的报告幽默生动，清晰地向我们解释了到底什么是‘强制阐释’。张教授提到的回归传统文学的阐释也让我感触颇多。”同学们均表示受益匪浅，相信这次报告对大家将来的学习和工作都会有很大的帮助。

文/高远民